注：原文发布于2021年3月

我把当今世界的国家政体分为4类：乱政，训政，宪政，军政。

乱政好理解，顾名思义就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政治秩序，十分混乱，比如索马里，海地，阿富汗之流。关于乱政我就不多说了。

(资料图片)

下面说训政。训政的合法性基础有两个：一是使用或者展示武力，另一个是绩效合法性（经济发展或者抵御外敌）。有的国家训政历史传统很深，那么也会有一种传统合法性（即咱们一直都需要这种体系）。训政之下，顶层要修改文本上的基本政治规则是相对容易的，因为它更依赖于强人或者强势小集团的能力。

典型的训政国家就是俄罗斯。

宪政则和训政很不一样。宪政要有很固定的政治游戏规则（一般以文本方式固定下来，包括但不限于宪法）。在宪政的体系内，要从根本上修改文本化的基本政治规则是非常之困难的，哪怕这些规则已经显示出了巨大的弊端。宪政的合法性基础就是基本政治规则和相应的意识形态，民众对宪政的认可本质上来自于觉得没有其他更合理的替代物（即使世界上其他地方有也可以用意识形态体系妖魔化它）。宪政虽然也需要暴力机关，但对暴力维护政体的依赖比训政弱得多。

此外，宪政基本不依赖于绩效合法性，依赖绩效的是宪政体系下的具体政府而不是宪政体系本身。

典型的宪政国家是美国和其他所谓的西方民主国家。

训政和宪政，很难说哪一个更好更坏，要看运行的结果。世界上多数国家在政治建构上是偏宪政的，但也有很多国家是搞训政，比如说军政府基本上就属于训政。

另外还要注意，很多国家是具有混合性的。比如像乌克兰这样的国家，中央可以说是宪政，但下面很多地区应该接近乱政或训政。又比如土耳其，有明显的训政宪政混合性。

第四种政体是军政，使用这个名字是因为其组织架构的军事化程度非常高。军政在世界上只有一两个。我之所以没有说只有一个，是因为我拿不准朝鲜算不算（即使算也是军政训政混合的）。

要注意军政和军政府完全是两回事。军政府我前面已经说了，应该算作训政。军政府之所以不算军政是因为他的军事化仅限于暴力机关。人类古典史上存在过很多军事贵族征服之后建立某种军事化政权的历史，但是这些从来不是从顶部一竿子插到底的军事化体系（除非是人口很少的部族）。实际上这些纯军事征服政权的精细秩序制造力可能还不如其他一些军事化程度低的政权。所以古典的军事征服团也不能算作军政。

关于军政，由于只有一个例子（如果朝鲜不算的话），因此很难总结它的一般性规律。从既有的例子看，军政的建立是非常困难的，建立之后要维持看起来倒不是那么困难。其合法性主要建立在对治下民众的行为模式和潜意识的同化，其次是传统合法性。注意这里我没有强调意识形态，因为实践证明即使意识形态出现大问题也能稳住。我也没有提绩效合法性，因为我认为这是对军政能有效维持的一个极大误解，也不符合军政的历史。我也没有强调文本化的政治游戏规则，军政在这一点上和训政类似，不太受文本束缚。

根据上面讨论，我认为军政的合法性基础超过训政，不亚于宪政。

总之军政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的一个新事物，非常值得观察。军政应该只有在20世纪技术条件下才能存在。

放眼未来，这些政体如何演化呢？

我认为宪政是一个非常稳定的体系，即使出现了问题，内部的人往往也缺乏足够的组织想象力来跳出现状的圈子。宪政可以说是人类政治组织进化的一个局部稳定点。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优点是容易避免骇人的大乱，缺点是严重阻挠人类组织力进化的进程。眼下，全世界的宪政陷入一个低潮期，最突出表现就是美国宪政运行不良。由于美国在西方国家的领袖地位以及积极干预外国的传统，美国宪政未来的表现对于宪政体制发展至关重要。我个人是希望美国宪政能够在认真改革后振作起来。毕竟世上宪政国太多，要转型为其他政体又很难，还是要立足于在宪政体系中自救。我之前就提过一些改革建议，比如建议美国实行宪政下的最高三人团制。

训政从历史上看稳定性相对较差。但是俄罗斯让我浮想联翩。如果普京能够找到接班人，接班人能再找接班人稳定把训政执行下去，那么俄罗斯就制造了21世纪技术条件下的一个长期稳定的运行状况还算良好的训政体系。这个应该说是人类政治体制的一个突破。

我认为军政是最有希望带领人类走入下一个文明阶段的体制。但是由于我们缺乏军政停滞乃至腐朽的经验，所以军政在未来的发展中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顺便说一下，我们看到三巨头不仅是武力三巨头，地缘三巨头，也是政治体制三巨头。当今世界的确是三巨头治下的以三角关系为基础的仰赖三巨头探索前行之路的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