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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时彦霞

全文共4986字

想起初恋，我只能是深深地叹息，唉！我八七年高中毕业回村教学。八十年代的农村，还比较盛行早婚。十六七，十七八的小青年小闺女早早就订婚了！订个二三年然后迎娶结婚。我那时候因为自己多读几年书，不愿意和堂姐妹们一样老早订婚，说自己过二十以后再谈婚论嫁。其实父母倒是愿意我自谈对象，但我读书期间还比较封建，男女同学并不交流，自己天性不喜追求别人。所以何来自谈恋爱呢？在家教学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也迈入二十行列。母亲开始操心我的婚事了。恰巧母亲的一个远房亲戚，就是她娘家堂姐的小姑子被母亲介绍到我们村，嫁的是我们村医生。按村里辈分喊村医生名字，他媳妇按母亲辈分喊她四姨。这位村医生给我介绍了一个牙医，比我小一岁，父亲在乡卫生院上班任会计，小牙医有父亲庇佑也在医院上班。当时的我虽说已经过了二十岁，但是对于感情婚姻只是还很模糊，只是听父母的话，说行可以，就相亲见面，接了人家给的小手绢包着的二百元钱见面礼，无以回报就给了人家一支钢笔，然后按农村习俗第二天去撕衣服，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但是这次婚约仅仅持续了两三个月就结束了，这只能算是我人生路上结识的一个男性朋友而已。这期间，我一直在村办小学教书，虽说只是代课老师，但是我很喜欢这项工作，喜爱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因此我曾对母亲说，要是能一直教学的话，可以找自己村里的。满心希望女儿留在身边的母亲可高兴了，就托村后街的姨姥给我介绍对象。当时二叔家的三丫头也是经姨姥介绍嫁到了后街。爱操心的姨姥当时就介绍了两家，一家小我两岁，长相出众，家庭条件稍差点。另一家小三岁，条件好，但是小伙长相不如前者。母亲在姨姥带领下亲自相看把关，选中了小我两岁的条件稍差点的这家男孩。后来约定在我家里见面。因为母亲提前见过都说好了，所以当男孩和他父亲到我家来，我和男孩在房间里说了一会话，因为要去上课就告辞要走了，这时男孩拿出一个红手帕包着的礼包交给了我。我知道那是定亲的见面礼，就接过来然后匆匆忙忙回学校了。我这算是和本村后街的这个小两岁的男孩订婚了！后来按习俗订婚后要去县城撕衣服。母亲让二叔家的大堂姐和我一起去撕衣服，男孩就他一个人。虽说订婚了，但是对于一个陌生人谈不上感情，我只是应付差事。随便扯了一块布料，买了几件衣服，男孩也许还过于年轻不会办事，只晓得自己去吃饭，也没有让我和堂姐去吃。我当时也是感觉自己麻木不仁，啥都想不起来。就这样迷迷糊糊从县城回了家。饥肠辘辘的堂姐回家后告诉了我母亲，母亲后来好说我一顿，干啥呢？都不知道去吃顿饭！弄得我感觉自己好久谈不起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来男孩到我家来，我自然也把火气撒到他身上，说他不知让我们去吃饭！说实在的，我这个人就怕父母责怪我，平时做事情都是小心谨慎，尽量做到让父母满意开心为止。或许男孩也知道自己没有做好吧，后来又一次让我和他去买衣服，买过衣服后，就直接找饭店问我吃什么饭。不知为什么，自己仍然感觉迷迷糊糊的，没有多少食欲。他报了两盘炒面，我仅仅尝了几口就再也没胃口了！因此男孩笑着说我，你吃饭给个蝇一样，太少了！我没言语，说不出自己的感觉是什么。男孩跟我同一个学校读初中，但是比我小几届。我们也算是同校同学了！他也算是个求上进的人，因家境不太好，父亲有残疾。所以他初中毕业就直接去学了厨师，学成后去城市宾馆酒店里练手。我们订婚撕衣服后，他就又去饭店上班了！我们那个年代，应该是九十年代了，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话，联系都是书信来往。男孩第一次出去没有给我告别，后来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离开家乡了，我当时就有点不悦了，你也太不懂礼貌了，出去干活应该给我说一声吧，我们毕竟订婚了嘛！后来第二次又不辞而别，我直接修书一封，“为了感谢你的再次不辞而别，特回信一封！”好了，从此以后男孩每次再出去上班都到我们家来给我说一声了！就这样，我和男孩从陌生人慢慢熟络起来！感情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了！有一次，我们前街演电影。那时候农村的娱乐生活非常匮乏，能有人演电影那可是几乎全村人出动都要去看的。我吃过饭收拾妥当，就想找堂姐妹去看电影。这时男孩到我们家来了，他邀我去看电影。于是我们一起往演电影地方走去，到那一看人挺多的。看了一会，感觉没有多大意思，男孩就邀我出去走走。我们就沿着乡间小路随意漫步而行。当时夜空静谧，圆月皎洁，把地面照得明晃晃的，我们就在这安详静谧的夜晚交谈漫步……后来男孩只要在家，不管有无电影出演，他都过来找我一起漫步月下，那真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们在月下吟诵诗歌，畅谈理想。有时候在我的房间里，我们一起挥笔写诗练字，有时候描摹花鸟虫鱼。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我们的感情慢慢升温了，互相有了依赖性。然而，有的时候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无情！在九十年代的农村，我们的家庭条件还算是中上等的吧，父亲是退休工人，家里又盖起了一座两层楼房，我高中毕业又在村里教学。而我订婚的男孩家庭，兄弟姐妹五人，他上边有哥嫂在一块还没有分家另过，家里的房子都是破旧不堪，上边还是黍秸弄的顶棚。因为这个，男孩总觉得有点自卑感，与我不般配。所以对我说的话总是字斟句酌的，记得有一次冬季晚上我们漫步乡间小路上，我生性惧冷，当阵阵寒意侵袭我身，穿着棉衣也感觉抵挡不住寒气了，我就说了句“好了，我们该分手了！”“分手？”男孩猛一愣。“是啊，太晚了，天气也太冷了，你该回去了，我也该回家了。我们不是该分手了吗？”我连忙解释了一下。“噢噢，吓我一大跳！是的该回去了！”男孩听明白我的解释后，高兴地走了。订婚有两个年头了吧，那一年我的祖母病逝。从此因为祖母殡葬礼节问题，把我们两个推到了悬崖峭壁。我们农村有个习俗，就是订过婚的亲家，女方家里有过世的亲人，订婚的男方都要给女方抬大食盒，里面压鸡鸭鱼肉和钱等物。祖母去世后，我有事去了新乡妹妹处。等回来母亲告诉我，男孩说后街不兴来，就不让他来了。但是男孩后来找到我，给我说，祖母去世他问我母亲他们咋办，母亲说你们按规矩该咋办就咋办。男孩说他们那不兴抬大食盒，母亲说那你们就别来了。后来男孩问我咋办，我当时就说了句我不管！结果后来祖母埋葬，男孩家里果真没有来一人。于是最注重礼仪的母亲感觉挂不住面子了，就在我面前说后街这一家太抠唆，看不起人，将来我嫁到他们家还是受气什么长短。我平生就怕母亲生气，见母亲这样说，于是亲自跑到后街姨姥家，告诉姨姥，我祖母办事，男孩家不来一人，说明他们不愿意，这门亲事就算了！然后我就回去了！后来姨姥两边跑两边说和，我和男孩婚事没黄，但是已经出现裂痕了！母亲和别人说闲话时，总是提起我的婚事，说后街这一家看不起人，事上抠唆得很。每每听到这话，我心里就难受极了，也许我这人考虑太长远，太周全了。我就想啊，这还没结婚呢，母亲已经看不上人家了，已经烦这家人了！将来要是结婚了，或许我到了娘家更不得脸了！要不这婚就退了吧！我有了这想法，男孩再来我家里，我总是和他争吵，说他看不起我们家！男孩总感觉很委屈，我和他吵架，他就分辩说不怪他。但是吵到最后，我们又和好，反而感情又进了一步。后来他们家就催着结婚。但是结婚需要有房子，需要有彩礼。他们家倒是盖了一溜西屋配房，但是说到彩礼，那个时候就是两三千块钱，男孩说他们家拿不出，他不想看着父母作难，他要自己努力奋斗。那你既然拿不出彩礼来，这还结的什么婚呢？况且前边因为祖母殡葬没有上礼，我让父母丢脸了，这次怎能不拿彩礼给你结婚呢？我曾经给男孩说过，我这辈子是为父母而活，不能让父母为我生气，那样我活的没有意思！男孩痛心疾首地说，我是为我自己而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曾经为咱结婚专门为你做一道“燕归来”的菜……他甚至霸道地说，你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但是你要是自己要走，我也拦不住你啊！男孩说的情真意切，我虽说也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但是想到父母，想到母亲提起男孩他们一家子的生气劲，我就沮丧地低下了头。我还是很理智地和男孩和平分手了。我原以为不就是分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男孩走后，我回家时竟然是浑身无力步履踉跄，走进自家大门感觉像踩在棉花上。我倏忽间知道自己跟男孩分手了，真的分手了！那一段时间现在想来，真不知道是咋过来的！反正就是不想说话，整夜整夜的失眠。在那些寒冷的夜晚，自己蜷缩着身子，手脚冰凉，全身没有一点热度就这样一夜一夜挨到天亮！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只剩下脸上的一双大眼也是那么空洞无神。那时候的我就只剩下一具空壳包裹着没有灵魂的躯体！那一位呢？也好不到哪去。听后街的姨姥讲，男孩从我家回去后躺在床上几天不起床，睁眼闭眼都是我在他面前……他的家人又托姨姥去说和，甚至想把我约出来和他重续前缘。奈何，我们那个时代特别封建，没有婚约的男女是不能随便在一起，否则村里的闲言碎语会让你抬不起头的。我就这样一天天的在时间中煎熬着，但是我心里记住男孩给我说的话，“咱们就是分手了，你不找到对象，我是不会再找的！”冥冥之中，感觉我们并没有分开。然而，很快有人就告诉我，男孩又订婚了，是我们村南边邻村的女孩。这下可恼死我了，你枉我对你一往情深啊！刚分手就又找了，还说等我找过了再找呢，这不纯粹是个骗子吗？当夜我又一宿未眠，包含伤感与绝望，给男孩写了一封发自内心肺腑之言，写出了我们的真挚感情，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未料棒打鸳鸯散，劳燕分飞各西东！那封信写的很长很长，那是用我的血和泪汇聚而成的，那是一个农村女孩从懵懂模糊不清的感情到初次恋上异性之间的真情流露，可是这份感情却夭折了！我的这封信辗转之中没能到达男孩手里，后来不知怎么落到我父母手里了！男孩虽然没有收到信，但是却因为我的这封他没有见到的信而把与邻村的婚约退掉了！这下，人们都在猜测，或许我和男孩应该重归于好了吧！然而事与愿违，男孩退婚后没敢到我家。我因为身心俱疲，人瘦得像个干柴棍。父母也察觉到我心情不好，于是我休假和母亲去了西安姐姐处。姐夫让我在他的大修厂给他同事学喷漆。刚进厂里，那些女同事们就给我介绍对象，但是刚刚经受感情创伤的人哪，怎有心再去接受别人的爱？见了几个都因我的冷淡而剧终。后来姐姐不再催促管我了！这期间后街男孩仍和我有书信来往。但是我自写过那封信后再不回信了！没想到，因为我的不回信，男孩竟在有一天亲自从河南找到了西安，而且在问路过程中，被几个当地人要钱不给而在他胳膊上扎了一刀，幸亏伤口不大……我的好朋友好同学得知此事，都劝我和好吧！说实在的，我内心也有触动，我们应该和好了呀！男孩见到我后说起了自行车之事，因为我们那个年代结婚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这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是我和他说的都是朋友见面说的客套话而已，并没有直接谈到有关结婚事宜。因为我们毕竟已经和平分手了啊！后来我就送他回去了！再后来，母亲和妹妹一直写信让我回去。我在西安待了半年，心绪也算好点了，于是辞工返回家乡。本来按照农村习俗，订过婚的男方收过麦种过秋，特别是中秋节都要去女方家里走亲戚的。但是男孩回去后也没有到我家走动。我回家后，母亲还说了此事，既然想和好，还不应该来串亲戚吗？这一家子啥礼节都不懂！经过了大半年的情感纠结，我其实已经变得平稳多了！只是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没想到那一年就是九月份的一天吧，男孩忽然到了我家，母亲看到男孩当时气得大哭起来，看到母亲哭了，感到自己又像犯了大错一样，直接推搡着男孩让他走了，这次是真的把男孩给推走了！后来，听嫁到后街的堂妹说，男孩又订婚了，订的是我们村南边三四里地的另一个村子。行吧，反正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久后，堂姐也给我介绍对象，父母是教师，人办事很精明，母亲又专门去他家相看，感觉两家倒也般配，于是乎在母亲的安排下，我也订婚了。再后来，婆家一直催促结婚，到了那年的年底最后一天，在父母家人安排下，我就结婚嫁人了。婚后回到娘家，听朋友告诉我，男孩订婚后还想着与我和好然后再退婚，后来得知我结婚后，还专门跑到村里我四姨家送还我的物品……唉，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只能说我们是有缘无分罢了！时光荏苒，岁月无情。转眼和初恋男孩已经分别有三十年了吧，这期间我们再无相见，再无任何联系。我只是时常在内心深深叹息，余生祝愿你的家庭和美幸福，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