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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元化先生手中接过一本本墨迹未干的新书,盖上他那枚红印章,心头感到暖暖的。
我一直称呼王元化为“元化先生”。好似他生来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仓颉专为他造了“先生”二字。
1953年的“华东作家协会成立大会”那张老照片,可以说是作协101位元老的集体照,元化先生站在第五排。他还是那届作协班子的副秘书长。所以,元化先生对上海作协的工作向来很支持,有请必到。1986年,中国作协在金山石化宾馆举行“中国当代文学国际讨论会”。参加的有王蒙、陆文夫、王元化、茹志鹃、吴强等作家,汉学家、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也应邀出席。会议中,王元化突感身体不适,退场休息。会务组让我去照顾他。进房间见他睡下,便从包里拿出书本翻看起来。不一会,他醒来问我:看的什么书?当听到《中国古代文学史》时,笑着说:“这方面的事我倒可以给你说上几句”。接着,他与我讲起中国古代史上发生的重大事件和人物。尤其谈到南北朝时期的文化成就时,我看他两眼顿时来了电。过后才知,他是研究南朝刘勰的《文心雕龙》的专家。对我国第一部文艺理论著作潜心钻研,形成了独特的观点。他所著的《文心雕龙创作论》是全国高校博士和研究生的必读书目。后来,根据医生意见,会务组决定连夜护送元化回家。当时金山通往市区唯有一条没有路灯的公路。我陪着元化先生一路颠簸,等车行至吴兴大楼他家时已过子夜,我见张可正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元化先生。
不久前,我浏览元化的《九十年代日记》一书,看到1995年3月14日的日记。那天,元化先生看望老友罗荪后便到巴老病房,进门将新书《清园论学集》翻开,指着目录向巴老介绍起来。元化怕多打扰巴老,稍坐后便急忙告辞,出门听说贺绿汀也住这病区,临时起意来到贺老病房。和衣而睡的贺老见元化来了,赶紧坐起。元化顺势与贺老挤坐于床上聊天。如此景象使我联想到贺老创作的《游击队员之歌》中打了胜仗的战士回到宿营地席地而坐的那种轻松欢畅之情。
1999年末,新世纪即将开启。一次,我拿着一幅巴金画像请元化题词。他见画像上已有曹禺、夏衍、赖少其的手迹,边欣赏边拿笔一挥而就,只见“世纪巴金”跃然画上。
翌年,我的拙作书稿准备就绪,只欠题写书名了。没想到,元化先生已看出我的心思。几天后,他把写在宣纸上的“世纪巴金”托人捎给了我。不久,“人美”社拿出三十册《世纪巴金》,请为此书作“序”和“后记”及题写书名的元化、辛笛、黄裳签名盖章后进行义拍,助“希望工程”一臂之力。
那天,出版社把书送到元化先生住处,元化先生让我坐他身旁,帮他盖章。当我从元化先生手中接过一本本墨迹未干的新书,盖上他那枚红印章,心头感到暖暖的。(陆正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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